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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六十一

余為童子時聞一督學使初蒙 簡授請教於大老大老曰多退老廩少進童生不知實有此言否夫多退老廩稍近於刻必文理不通之極者方行黜革纔可至少進童生則斷斷乎為格言也但湏放一條大路與他人方肯向上或問其路如何曰

祖宗朝儒士應試仍作民生不得入學其以儒士中鄉試者儘多今日讀書人多若入學太少又恐觖望生變須得充廣觧額如京之數每科中儒士一二十名則人人知不做秀才不妨於進取讀書之志既不至於隳頹而濫進童生之弊自可潛消默奪矣

  六十二

鄭端簡公 【 曉】 其尊人吾核公愽綜今古之士端簡公方四歲即呼與同寢每事教之十餘歲徧讀古今書及三塲文字講觧精熟至十四歲方作舉業文不輕作也至發觧公年二十四爾今人父兄子弟俱好名胸中不曾讀得書輕易作文誇於人曰巳作文矣未久又誇於人曰文巳通矣非徒無益而反害之此之謂也 嘉興府題名記鄭端簡公嘉靖癸巳年所撰云德政入人深至於今思之文衰者楊公繼宗徐公盈也其不濫與如此自癸巳至今辛丑凡七十年予生也晚聞是孤陋不敢妄為評隲而輿論所喜談樂稱者如趙公 【 瀛】 之方嚴劉公 【 愨】 之循良王公 【 鄭德】 之清介或可以續二公之後乎 端簡公任南光祿寺卿見洪武時故牘膳羞甚約親王妃既日支羊肉一斤牛肉即免支或免支牛乳御膳亦甚儉唯奉先殿日進二膳朔望日則用少牢

  六十三

顏子深潛純粹是他天分如此愽文約禮是他傳習如此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是他地位如此一問為邦夫子就告以放鄭聲遠佞人二事是有氣魄的事非溫軟人做得畏匡在後便說子在回何敢死若不在不甘休看他何等剛斷和風慶雲四字宋儒也只對卻孟子道得一邊非通論也

  六十四

宋諫官王覿劾執政忤旨落職知潤州曾公肇封還詞頭言覿之一身出入內外不足為輕重陛下寄腹心於大臣寄耳目於臺諫二者相湏不可闕一今覿一言論及執政即日去之是何異愛腹心而塗耳目豈不殆哉上悟加覿直龍圖閣

  六十五

高南宇先生 【 儀】 為大宗伯戊辰同年數十人觀政本部有進士未應選者見先生求差還籍先生曰討差一節是進士大不好的事不過假差還家一番添得一番榮耀卻有終身事被他壞了的果有萬不得巳之事然後求之可也先生之言真是藥石

  六十六

不拘郡邑官前邊有好事後人未必効法有一不好的事卻私便身圖後人准准學他吾桐有一父母官赴會城考滿學校諸生迎至北新關今父母正官自浙江來則迎至錢塘江濆自鎮江來則迎至鎮江若蘇州尤恥以為近不知何年何官方能痛革此病而一見恬退之風也 知縣於諸生為提調官 先朝常加考試提調官得行鞭朴口稱止曰老大人今不以老大人為尊而必以老師為親富家宦族類餽厚幣拜為門生其不才者每乘此嘱託反以覓利其利愈厚則餽師益豊師非不覺而誤受彼此意原不在送文請益間也盖自萬曆戊戍以至辛丑而官箴士夙澌滅矣哀哉 金之川 【 燕】 嘉靖癸丑進士安慶潛山人為桐令未聞有秀才拜門生者亦未聞有秀才餽送者有公宴則儒學三愽士與鄉先生共席先賓三愽士而後鄉先生想自開縣以來舊規如此至萬曆間而愽士某江右人曲意事令口呼老堂尊夫堂尊丞簿輩所稱也儒學自來無此稱稱之自某始令間招鄉大夫飲則愽士坐主席不復列于上矣誰問舊規為哉

  六十七

不佞嘉靖庚戌入泮及見太守以下黎明謁廟至丁祭則設寢於齋皆齋宿而致祭焉恐自丙辰以後而此規隨廢歸田後見太守季考諸生有一年而發案者有七八月而發案者先期尖處賞資臨時慢事朔望日諸生說書甚少即說亦漫無可否失儀失禮若罔閒知自以為老成寬大而諸生放恣則自此釀成矣

  六十八

吾湖莊懿公 【 珪】 為御史大夫雲間張東海先生 【 汝弼】 官太守予得睹往跡張手札上閔公稱曰朝瑛都憲執事朝瑛閔公字也此成弘間前輩風味想不獨東海一人為然俯視今日尊稱有二十餘字者不勝其陋矣

  六十九

今天下諸事慕古衣尚唐宋錦巾尚晉巾唐巾東坡巾硯貴銅雀墨貴李廷珪字宗王羲之楮遂良畫求趙子昂黃大癡獨做人不思學古人且莫說 國初洪永間只嘉靖初年人也不追思倣傚間有一二欲行古人之道人便指摘譏貶此之謂不知類也

  七十

國家有大吉慶事 詔諸臣例得進階所謂進階者止於本品上進其勳階如不佞官參議初授朝列大夫進階則朝議大夫之類非謂五品可進四品四品可進三品也往時府同知閒住日見忽有金帶黃傘者彼曰進階人亦曰進階誤矣

  七十一

里中潘輔之者起家可二三萬金其子某心事坦直無顧後慮兒女親唐生者欲援例湏三百金家貧不足潘賣米四百餘石代為納唐得卒南雍業焉後官均州吏目官囊可二三千金潘故其子即吏目壻也家事日落不加一念不施四五金之報亦不具雞黍帋帛致奠於潘之塋遠邇皆唾罵吏目不知官所自來云

  七十二

萬曆壬寅二月桐令楊公 【 日森】 上官李子辭以右目眊令侄通姓名不親候居旬日作書其下程差僕候之楊公荅書過謙求教懇懇又月餘李子因訪方伯馮公入座楊亦偶來訪馮其下人報李子在內李子避之馮圃令固求見差役請者三馮使請者再李子辭以冠服不具令又曰願易冠帶入圃又託方伯面懇曰廹斯可以見矣李子曰此賢者之事予何敢焉弟士大夫相見貴成禮禮不成則吾三人胥矢之不可請令還邑李子具衣冠先拜而後令荅拜如何令從之邑人觀者皆曰李子其達于禮乎

  七十三

同年沈豊陽 【 藻海塩人】 自二十歲至三十九俱舘於同邑某姓之家更無別處至登科而後告辭里中寓公龍 【 訓】 仕終邑愽士初舘潘姓訓其父又訓其子歷三十年不但課以詩書凡為其身家謀者靡不至焉君溫雅從厚大畧相同惜也沈官不顯壽僅幾六旬而卒龍享年八十餘又乏嗣天之所以報善人者何弗齊乎

  七十四

况鐘字伯律江西靖安人始以吏事呂尚書震以尚書薦授主事遷郎中擢蘓州守授璽書假便宜從事初視事佯為不觧事者諸吏抱案牘環立請判鐘左右顧問吏吏所欲行止輒聽而諸弊蠹悉識之於是吏大喜謂府公愚通判趙忱肆慢侮不校既月餘命左右具香燭案呼學官子弟及僚属畢來云有勑未宣今宣勑勑中有僚属不法徑自拿問語於是諸僚皆惕息恐慄禮畢坐堂上呼里老前曰吾聞郡人多武斷傾害良善吾不能如閻羅老子自剖別今以属若等其速以善惡戶報善者吾優視之禮請其賢者與鄉飲惡者吾且為百姓殺之今列二簿俟之矣巳召諸府胥悉前大聲言某日某事汝作如此擬應竊賄若干某日某如之群胥股栗不敢辯鐘命引出擇有膂力者四人擲一胥空中攧殺之不死鐘大怒曰吾為百姓殺賊鼠輩顧不為我盡力耶高投之必死不死若鼠輩死矣於是立擲殺六人尸諸衢乃盡覈属吏出貪墨者五人庸懦者十餘人郡中不寒而栗謂太守神威咸畏法不犯於是掃剔諸宿蠹置通関勘合簿防欺詐痛繩衞卒之為暴橫者而郡體始尊簿得民善惡名籍而榜列之示懲勸令民婚喪必以禮諭告反覆而校督其不如命者威禁大行蘇賦重而官田尤甚民苦之鐘為奏减重賦焚香祝天乃具疏上卒得請復與周文襄畫收糧法建濟農倉置綱運簿防運夫侵盜置舘夫簿防非禮需索綜理周密而行之又甚不難大抵鐘為治專戢豪狡撫善良至寒門下士挾片藝皆獲收故吏畏民安述職錫宴賜詩九載滿民上章乞留者八萬人楊文貞贈之詩十年不愧趙清獻七縣重迎張益州竟責于任鐘剛果敏達不畏彊禦嘗上奏與廵按御史爭相見儀弗憚然度量廓如也興學禮士蘇人至于今誦之以為廉潔之操一塵不滓操履之介千夫莫回云其後南光祿寺卿蔚能陜西朝邑人亦起吏由光祿寺典簿累寺卿進禮部右侍郎後光祿三十餘年未嘗持一禁臠歸家嘗偕僚聯名疏請查入內供應器皿下禁獄問所由能奮曰 上怒不可測能老矣當獨任不以累諸公也獨受責降官未嘗有後言論者謂以吏奮身如能與况鐘者殆士人高等何可以資格拘也

  七十五

孫承祐吳越王妃之兄憑親寵恣為奢侈每一飯宴凡殺物命千數常膳亦數十品方下筋所居室中爇龍腦不下數兩從車駕北征以橐馳負大斛貯水飬魚自隨至幽州南村落間日巳旰西京留守石守信與其子駙馬都尉保吉及近臣十數人尚未朝食適遇承祐即延所止幕舍中膾魚具食窮極水陸但取恣口腹不計其費也死不數年子孫皆乞丐餓死

  七十六

嘉靖戊戍進士陳憲城中人通于某氏其夫亦穴浸知矣然以其為進士或利其有忍弗發也久之聞陳與氏議欲殺其夫一夕將曉兩人熟睡夫先殺妻復殺陳刎二首槌郡門訴太守太守壯之後五十餘年予里中廣福寺僧姦一婦厥夫亦殺二人頭告之官皆得免罪

  七十七

里中有中人之家貸錢開油餅坊其僱工人與市上一人劇飲而醉相毆僱工人推其人墮水死主人不知其飲亦不知其互毆也事聞于官官不詰責下手之人主人費六七十金半償死者之家半賂衙門人事竟得寢今嘉湖間皆然假如親弟殺人貧甚有兄饒裕被害家竟訟其兄而置其弟財盡家破纔罷亦不聞弟有仗義脫兄者此等冤枉 朝廷何由而知不佞竊憤之然舌柔於綿即對有司道著彼亦認作老人迂濶爾

  七十八

萬曆二十八年庚子冬烏程地方有云七里者著姓溫族所居也某姓人有婚嫁事故事設酒宴隣近人其設薄眾不喜又有怒其邀不徧者眾即揚言曰嫁女酒任汝薄卻恐救焚酒薄不得難道不請我們是夜先用計扄其戶外使內者不得出更餘縱火自外焚之其家男子以送親不在婦人及眷婦凡九人二婦又懷姙而諸婦女俱在臥榻被火倉皇莫措開門不得出家故開油坊畜牛数頭牛驚火呌跳奔躍撞諸婦慘酷難狀不踰時屍雜諸煨燼中難識認盖死者凡十一人而牛不與焉諸縱火者竚橋觀火拍手大笑郡邑及觀察公初聞亦駭其事然卒以為無證不加嚴究死者雖多含冤而誰恤也傷矣哉傷矣哉此地方古以來大變恐不應埋沒縱惡到此

  七十九

里中趙姓者出南渡後裔趙某少讀書有義氣父沒其母通其伯趙巳積慮一日目睹用釞殺伯母卒自盡越五里許錢君子明卒有妾通於門下客客日食飲於主人受恩厚其次子生員亦用釞殺客告之邑大夫金公 【 燕】 金曰可將屍擲之水不必聞官也嗟乎錢子幸而遇金爾若移至今日不知府縣生事妄費受累到恁田地

  八十

司禮貴人孫隆號東瀛監蘇杭織造此老讀書識事體蘇杭山水景佳處不惜厚費多所點綴曾於岳武穆神像前用銅鑄秦檜夫婦万侯卨張俊四像俱鐫姓名於胸次跪之殿中欄以木柵圖不毀不十年予再遊岳墓惜四像巳不存矣士大夫求一時之利不顧名義殺人媚人如四人者比比有之可惜可惜

  八十一

世宗朝大學士翟鑾柄國其子二人一榜俱中甲科給事中王交 【 浙寧波人】 論劾有一鸞當道雙鳳齊鳴之語賴

主上明聖不少假借二子進士俱革仍編戍籍

  八十二

陳恪歸安人狷澹劼毖卬首如礙然令縣視民如子為大 【 理丞】 家食會歲歉饘粥不給薦者謂其冰清玉潔此四字

孝宗皇帝書之御屏恪官至大理卿子應和官至右方伯清約一如父風

  八十三

漢武既崩昭帝不永漢幾岌岌矣霍光以異姓卿行創見事廢昌邑王賀而立宣其膽畧功勛不在伊尹周公下嚴延年獨 劾奏大將軍擅廢立無人臣禮奏雖寢然此奏天地間不可少與武王伐紂應天順人而夷齊叩馬一諫意同惜延年人品不夷齊若爾

  八十四

仕為邑令郡守有暇時不必讀閑雜書只看龔遂黃霸治行傳其有裨益甚大遂為昌邑王郎中令剛毅有大節時諫諍於王及治渤海年七十餘勸民觧兵器力田畝戶種樹畜雞豕而盜自息不煩刑也上以遂年老不欲勞以公卿拜水衡都尉霸亦先教化而後誅罰務在成就全安外寬內明故得民心而上下詔旌之所重只在宣布詔令百姓嚮化豈像今日專事催科善事上官為也霸由頴川徵守京兆尹後遷御史大夫卒代丙吉為丞相觀於漢臣之所治郡及上之所以待治行者而古今治亂迥異厥有由矣

  八十五

陳壽字本仁新淦人戍籍遼東成化八年進士弘治元年以都給事中陞大理寺丞御史爭寺丞劾公吏部尚書三原王公言壽廉正稱執法力□之正德元年南京科道劾逆瑾被逮公抗□救諸言官奪職尋陞兵部侍郎南刑部尚書致仕老無所歸諸子旅寓飄泊環堵蕭然沒不能葬久之親舊相周僅歸其喪長子以蔭仕至知府能讀父書亦以清謹稱

  八十六

有賈人乘車而出道遇朱衣婦人求載載之賈曰男女何可同車吾當徒步爾婦感其義詢其鄉貫住址賈為詳道婦曰汝勿遠行某日汝家當有回祿之厄六神俱巳著字可急回徙其家資什物廬必燬矣言畢忽不見賈如其言竟得免于全禍朱衣婦盖火星之神也

  八十七

二千石本尊自郡中設守廵道則士民習見二千石素衣卑禮日漸生輕狎心有情告府不伸便欲求伸於道太府且然其藐令不必言也即如督學使諸生習見素衣侍坐於三院近來末俗巳多輕狎心湏効直隸設提學御史庶為救弊之微權乎議者又謂守廵道如嘉靖以前專駐會城有故則暫臨各郡此亦未為不可

  八十八

萬曆壬午間成安吳公善言以中丞督撫我浙夜夢獼猴数百紛擾於前傷其面驚覺言於舘賓金大輅輅曰此公侯封兆也吳曰不然方夢寐時精神恍惚殊驚怖不寧恐非吉徵也吳時承江陵風旨議减兵餉營兵擾嚷控訴吳不聽眾遂皷譟破幕府門擁吳出走營中備極毆辱果傷其額流血被面褫職罷歸此浙之兵變也

  八十九

里中許彥芳彥才兄弟同居彥芳病瞽目子少同其兒輩讀書目睹盛暑中彥才携其兄手合口歌唐人詩往復数四不倦此同氣白首盛事甚有故家遺風焉

  九十

吳孝子名璋字廷用吳江人年十一歲而孤母陸氏守節永樂癸卯命選天下孀婦給事內庭陸以例行宣德丙午隨親王分封廣東韶州改封江西饒州孝子棄家往來二藩時母子不相知者二十年矣孝子哀痛不巳誓欲求見正統丁卯啟本情甚切王憐而許之遂得入見飬贍所而陸巳病篤不能言孝子計無所出退而焚香籲天刲股作糜以進陸啖之遂甦於是母子相勞苦抱持以泣王聞而召之賜白金五兩綵一疋獎諭而遣之陸竟以舊疾卒於旅舍舁襯歸葬先兆哀慕終身○初往韶州舟中設觀音像一軸朝夕禮拜求見其母誠心懇惻哀聲可掬將至廣偶患痢一日百餘起昏瞶中猶諄諄呼娘不置賴同行僧蘊空護視得無恙及抵韶而陸巳移江西矣遂與僧別從陸路往饒州奔馳沙蹟間兩足俱腫自脛及指分分皆裂不復能進乃臥野寺廊間有道人自言姓焦觧囊取藥傅之隨傅隨愈明日兩足完好如初一日行過嶺有黑蛇從草中嚙其足即昏瞶倒地復見前道人至以藥塗之即于嚙處抽出黑涎尺許而愈宿一孤村有婦人出留甚殷勤具湯沐浴方登榻而婦人求薦寢孝子曰吾半死枯藤豈有春意力拒之出門而路上雪深一尺徬徨風雪中勉強前進憩一枯廟中忽見焦道人冒雪而來撫之曰為毋忘軀若是乎真鐵漢也出餅與啖頓忘飢寒天明尋路而行及至饒扣王府門訪問則毋果在也啟本求見不允屢啟屢不允乃就府東賃一室中書思親二大字傍帖云萬里尋親歷百艱而無悔一朝見母誓九死以何辭江右士夫憐而與交贈詩文以慰之孝子素善銀工其業極精府中諸內史見而悅之求造器餙遂有為之地者復具啟以進中有云危嶺草深幸脫命于毒蛇之口寒更雪擁幾失身于嫠婦之門王問其故左右以實對王大賢之遂允其請子孫為尚書者二人京堂藩臬者數人至今科第不絕

  又

東廣陳海山先生 【 丙辰進士名萬言】 時為江右督學使此老真率肯訓誨後學促膝教樂曰江右人錢財難得汝與他省得銀子三分時彼百姓夫婦睡在枕上也說汝好余時念其言不忍悖也

  又

萬曆辛丑之七月榷稅私人橫索民財而蘇城六門尤甚有葛誠者號召数百人手不持刃而動中紀律手捶私人八九人至死焚燒鄉宦與私人通者一二家誠即自投府願入獄待死太守義之誠在獄士大夫有餽酒殺詩詞者受絕不受金錢一時名譽遐布斯舉也故相申公中貴孫公多所調和保全甚眾雖事出駭常而葛誠者其罪固在不原激烈有足稱矣

  九十一

建安李公 【 羔】 太宰默之弟也令吾桐邑其貌懼然其見卓然其守皭然不俟強制也發號出政咸有成規不可撓易尤嚴於生員入見見亦不假顏色在邑二年無分毫可疵惜也上官輕其貢途又值太宰遭纔之後卒為塩臺所劾而去予友槐江錢君 【 貢】 詳其為令事欲為立碑識思未遂逮余僉閩憲公逝未久也予得為文而奠之○公居官廉靖持法無可訾議徽人汪某宋某輕其由貢途也誣訐之太守納兩人千金之賄初頗加意於李卒羅織去官無何太守大察以貪坐提問復來浙聽理天道好還然哉

  九十二

嘉靖二年癸未以至二十年辛丑廷試例進呈舉人所對策十二卷不但俱經 御覽且奉有 御批詞指朗朗為章於天真自古帝王之罕儷也辛丑以後臣不及睹○嘉靖八年己丑取中唐順之等廷試賜羅洪先程文德楊名及第先是大學士楊一清等以洪先文德名及唐順之陳束任瀚六卷進覽 上一一品題首卷各 御批於洪先曰學正有見言讜而意必宜擢之首於文德曰探本之論於名曰能守聖學以為此知要之說於順之曰條論精詳殆盡於束曰仁智之用著之吾心此不易之說於瀚曰勉吾敬一之為主忠哉六策以有 御批刻錄○乙未殿試 上親賜策問其讀卷畢降諭曰卿等所進卷朕各覽一週其上一卷正合題意周道善而備朕所取法其三說仁禮為用夫仁基之禮成之亦甚得其意其上四論仁敬夫敬而能仁可以保治矣其上二畧泛而滯於行其下二卻似讜雖與題不合言以時事故朕取之可以甲首餘以次列去盖自有制科以來朝廷策士未有親承聖問躬自披閱如是舉者後禮部因以聖諭恭列登科錄篇首其十二人對策俱以次刊刻非似別科僅錄鼎甲策對而巳其上一韓應龍上三吳山上二孫陞下二李璣上四趙貞吉是科自鼎甲外九人皆選庶吉士皆留官翰林其後以尚書入內閣者一人郭朴兩京六部尚書八人吳山孫陞趙貞吉李璣尹臺康太和林廷璣何維栢庶吉士之致高位亦惟是科為盛獨榜首韓應龍以早世官不振

  九十三

做得一分好人定有一分効驗里中陸公孝先篤朴溫厚人稱長者邑大夫延致鄉飲賓其孫媳病癎大詈翁姑於公則絕口無一惡言相加恭敬如平時人尤異焉

  又

韓魏公 【 琦】 為丞相每見文字有攻人隱惡者即手自封之未嘗使人見 杜正獻公 【 衍】 歷知州轉運未嘗壞一箇官員其問不勤者即委以事使之不暇惰不謹者諭以禍福俾之改過自新或咎公持心太恕公曰為政去其太甚者爾 胡文恭公 【 宿】 知湖州前守滕公大興學校費錢不貲滕去群小菲然謗議通判以下不肯書其簿公當坐折之曰滕侯之謀倘有不臧何不早發俟其去乃非之豈古人分謗之意一坐大慚

  九十四

范文正公為參政與韓富二公銳意天下之事患諸路監司不才公取班簿視之每見一人一筆勾之以次更易富公素以丈事公謂公曰六丈則是一筆焉知一家哭矣公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部歲悉罷之

  九十五

廉潔所以立身卻只了得自家事不得因此自恃形人之短漢世原涉父為南陽太守卒于官例得賦歛送葬在萬金以上涉一切辭之名滿天下竟以任俠殺人終於自殺又何取于廉潔也孟子說獻子之友五人只取他無獻子之家無之一字不容易得故無之一字不可無有之一字不可有人一有有心便生出許多害來故曰謙者有而不居之謂也

  九十六

孔道輔字原魯知寧州道士繕真武像有蛇穿其前数出近人人以為神州將欲視驗上聞公率其属往拜之而蛇果出公即舉笏擊殺之州將以下皆大驚巳而□皆大服由是知名天下

  九十七

陳希夷先生 【 搏】 仙品也然所言何嘗玄遠迂濶周世宗召至闕下問以黃白之術對曰陛下為天下君當以蒼生為念何暇求此大宗召之宰相宋琪等問元默修飬之道對曰正使白日昇天何益於治主上仁聖有道正君臣合德以治天下之時修鍊無以加此上喜甚太祖微時與太宗趙普同遊希夷一見喜甚左手綰太祖右手綰太宗愈顧愈喜頭上巾為掉落巳而飯肆中趙普與二帝列坐希夷扯普坐傍盖巳燭其君臣之定分矣

  九十八

石守道作慶曆詩忠邪太明白韓公 【 琦】 與范公 【 仲淹】 適自陜西來朝道中得之范公拊股謂韓曰為此恠鬼輩壞了韓公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如此必壞萬曆廿□年甲午浙代廵彭公 【 應參】 按湖謬愛不佞贈不佞扁曰真君子第夫不佞本非真君子也此扁一出湖之士夫俱笑曰然則吾輩皆具小人耶彭不但無益於不佞其損不佞多矣不佞巳而自悔方送扁時還欠極力推辭此不佞資質庸鈍處 彭按臺之被逮也官校奉 旨行法於嘉之西水驛環驛觀者何止萬人皆為流涕所遇亦云顛沛矣當日不佞差一使通書贐以十金盖荅其禮意之慇懃也公如故荅書卻金不受書出手筆若不被逮然得古人蒙難而亨之意不佞預卜其無大禍巳而果止以為民還籍

  九十九

杜正獻公 【 衍】 越州人嘗戒門生曰天下唯浙人褊急易動柔懦少立衍自在幕府至於監司人尚不信及為三司副使累於上前執奏不移人始信之吾子慎勿為時所上下也李子曰凡吾浙人可以自考自勉

  一百

呂誨字獻可官御史中丞王安石初參大政上意所向時議亦翕然重之獻可上章彈劾溫公亦謂其勿遽也巳而皆如其言故溫公嘆曰呂獻可之先見范景仁之勇决皆予所不及 范鎮字景仁成都人故事殿庭唱第過三人則奏名曾為首者必抗聲自陳以祈恩雖考校在下天子為擢上列以歐陽公之耿介猶不免焉景仁獨不然眾始服其恬退自是士知以自陳為恥

  一百一

薛簡肅公 【 奎】 絳州人契丹使蕭從順來朝時明肅太后垂簾聽政從順謂南使至契丹者皆見太后遂亦請見朝議未有以决公獨以理折之從順乃止近年關白遣小西飛來朝朝議請 主上臨御見之百官俱服大紅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沈思孝獨穿青入朝巳而 主上免朝不出士論皆偉沈焉

  一百二

王沂公 【 曾】 正色立朝與丁謂議論不合謂為山陵使附內侍雷允恭擅移動陵穴沂公托以他事後諸朝臣乘間奏上太后大驚差官按劾其事謂遂得貶公雖以計出謂人不以為詐也

  一百三

劉元城先生名安世字器之大名人與溫公為同年契因從學於溫公者數年溫公薦充舘職且語之曰光居閒足下時節問訊不絕光位政府足下獨無書此光之所以薦也 章惇蔡卞用事必欲致公於死故方竄廣東則移廣西既抵廣西則遷廣東間關遠道人皆謂公必死然七年之間未嘗一日病年幾八十堅悍不衰此非人力所及殆天相也 轉運判官某章惇之私人也必欲殺公以報惇郡將遣其客來勸公治後事涕泣以言公色不動轉運離貶所二十里家人聞之益號泣不食公飲食起居如平時夜半伺公酣寢鼻息如雷也忽聞鐘聲上下皆驚黎明問鳴鐘者則轉運因疾馳嘔血而斃 公亦無喜色蘇子瞻與客論元祐人才至公則曰器之真鐵漢不可易及也今江西南安府地方有鐵漢楼

  一百四

憤世不如玩世多情不若忘情文過不如改過能言不若寡言 譬諸賢於我者則道心日長譬諸貧於我者則侈心日消

  一百五

張忠定公 【 詠】 字復之濮州人自為令以至尚書其政大都以嚴明為主然卻肯教導人如民有買菜於市者公怒之曰何不自種而食惰若此笞而遣之所以殺人頗多不入於酷至如賊有殺耕牛逃亡者公許自首拘其母十日不出釋之再拘其妻一宿而來公斷曰拘母十夜留妻一宿倚門之望何疏結髮之情何厚就市斬之於是首身者繼至並遣歸業治才真奇絕矣

  一百六

金日磾本奴休屠王太子與母閼氏弟倫俱沒入官輸黃明飬馬卒拜馬監武帝甚信愛之長子弄兒掌在帝傍或自後擁 帝項後弄兒壯大不僅自殿下與宮人戯日磾適見之惡其滛亂遂殺弄兒帝大怒泣涕嗟乎人臣有不私其子如日磾者乎天下何事不可辦只為情欲之私割絕不斷庇護其子孫因以亡家誤國殆日磾之罪人也

  一百七

董潯陽先生 【 份】 人但知其有過不知其卻有過人處教子課孫甚嚴整得前輩人體待至親故友無所不用其厚可惜不免好勝之病

  一百八

湖庠名士黃 【 榜】 唐先生入室弟子也以貢仕為南平學諭不佞僉閩憲及與相與不五六日即請過衙內敘舊論心公言侃侃誾誾無一毫阿附意初不以貧故語及地方事云卒以母年八十乞歸當路留之者眾余為白之撫院耿楚侗先生資其路費得歸尋卒

  一百九

富文忠公 【 弼】 再使契丹只為獻納二字國書與口傳之辭不同不憚馳還奏曰政府故為此欲置臣於死臣死不足惜柰國事何呂夷簡爭之曰恐是誤上以問晏殊殊亦曰夷簡决不為此誠恐誤爾公怒曰晏殊奸邪黨夷簡以欺陛下公殊之壻也其忠直如此公豈三代以下人物哉若在今時則病富公以為行薄不能委曲者十居六七誰云朝廷大事為重

  一百十

范延貴為殿直押兵過金陵張忠定公為守問曰天使沿路來還曾見好官員否范曰昨過袁州萍鄉邑宰張希賢者入其境驛傳橋道皆完葺田菜墾闢野無惰農及至縣則廛肆無賭愽市易不敢諠爭夜宿邸中聞更皷分明以是知其必善政也忠定公大笑曰希賢固好官矣天使所取若此獨非好官耶即日並薦於朝

  一百十一

劉恕字道原筠州人與王介甫有舊介甫參大政欲引道原修三司條例道原曰天子方属公以政事宜恢張堯舜之道不應以財貨為先介甫尚未怒也及呂獻可得罪道原往諍之極論所更法令不合眾心宜復其舊則議論自息介甫大怒遂與之絕今與政府為故人者如道甫幾何人哉

  一百十二

陳師道字履常因侍從合薦為徐州教授傳公欽之初為吏部侍郎聞師道游京師欲與相見先以問秦觀觀曰師道非持剌候公卿之門者殆難致也傳曰非所望也吾將見之惧其不吾見爾子能介於陳君乎傳知其貧甚因懷金餽之及覩其貌聽其議論竟不敢以出口 明蔡春臺 【 國熙】 為蘇州守王鳳洲同諸公具帖欲邀酌既見蔡亦不投帖而出其事畧與陳傳同

  一百十三

真宗即位自未嘗除右僕射一日以命向公敏中翰學李昌武當對上命潛察敏中家有賀客否昌武往向徐賀曰今日聞降麻士大夫莫不懽慰公但唯唯又曰自上即位未嘗端揆非德重眷殊何以至此公復唯唯又歷陳前世僕射榮遇公亦唯唯卒無一言親戚賓客無有來賀者中廚寂然不設宴昌武具以告上上咲曰敏中大耐官職

  一百十四

環慶大饑帥守坐不職罷去范公純仁代之至則餓莩塞路苦無穀以賑恤公欲發常平封椿粟麥以賑之州郡皆欲俟奏請得旨後散公曰人七日不食即死何可待報諸公但勿預吾寧獨坐罪也

  一百十五

趙抃字閱道衢州人王荊公初參政下視廟堂如無人一日爭新法怒目諸公曰公輩坐不讀書爾趙公獨折之曰君言失矣如皐夔稷契之時何書可讀荊公默然 熙寧中以大資知越州浙旱蝗米價涌貴死者十五六諸州皆榜衢路禁增米價閱道獨榜衢路令有米者任增價糶之於是諸州米輻集于越米價更賤民無饑者

  一百十六

韓魏公 【 琦】 在大名得玉盞二隻表裡無纖瑕可指絕寶也每開宴特設一卓覆以錦衣俄為一吏觸倒玉盞俱碎公神色不動咲謂座客曰凡物成敗亦自有数顧吏曰汝誤也非故也何罪之有 公帥定州夜作書命侍兵持燭侍兵旁視燭燃公鬚以袖摩之作書如故 古人不但知人又能知巳且不難於屈巳歐陽文忠公嘗曰百歐陽脩不如一韓公其自屈如此今人有歐陽公地位那肯讓人筭來只是未嘗學問 入內都知楊懷敏坐衛士夜盜入禁中驚乘輿出為和州都監然懷敏用事久勢動中外未幾召復故職胡文恭公 【 宿】 知制誥封還詞頭不草制論曰衞士之變蹤跡連懷敏得不窮治誅死幸矣豈宜復在左右其命逐止 【 宿常州人字武平】  蔡公 【 襄】 為文清遒粹羙尤工於書畫頗自惜不妄為人書仁宗尤愛稱之御製元舅隴西王碑文公奉旨書後命學士撰溫成皇后碑文又敕公書公辭曰此待詔職也余謂成蔡公之羙者賴宋仁宗在上若後代便有些行不去 王懿敏公 【 素】 旦之子也仁宗問曰大僚中誰可命相公對曰唯宦官宮妾不知姓名者乃可充選帝憮然曰其富弼乎公下拜曰陛下得人矣 劉敞字原父吉州臨江人判考功時夏竦卒賜謚文正公上疏曰謚者有司之事也且竦行不應法今有司各得守其職而陛下侵臣官疏三上天子嘉其守改竦謚文莊公曰姑可以止矣 唐介貶嶺南將行上遣中使賜介金又畫其像於便殿改知復州未至召充言事御史帝曰知卿被謫以來未嘗以私書至京師可謂不易所守介頓首謝退就職言事無避如前君仁臣直千載一時嗟乎不通私書於貴人者今世未嘗乏人也安得受知如介乎

  一百十七

劉松石公 【 天和】 父家居夜有盜入其室起而視之族人也不為驚怖喊呌欵諭之將巳 財物盡資其貧終其身不言松石公父卒其人感德痛哭幾絕事在麻城鄉賢祠記

  一百十八

福建長樂縣陳姓最著本朝登甲科者二十七人登鄉薦者四十餘人自正卿亞卿翰林科道以至二司郡邑官皆有任之者予仕閩及交亞卿公省 【 號幼溪】 省之父雙溪者亦甲科官不甚顯為人卻剛正最有家法雙溪宴邑父母官省止出送酒不侍坐客前父只呼陳省一日予同右轄吳君送天使渡海封琉球幼溪用二人肩輿下訪邀酌于其家子舉人数里外來迎甚謹恪亦不侍酒予二人罷酒送如初較吾鄉士大夫子弟不知禮者天淵矣 陳氏長樂之十二都人是都馬鐸中永樂九年壬辰科狀元未第時母逼於嫡母改嫁李氏生子名李馬識不忘馬也繼鐸戊戍科亦以狀元及第

成祖御筆於馬字傍加一其字因名李騏同胞二鼎甲且前後相繼盖人文之異数云

  一百十九

予為舉人赴省起文會試時嘉郡伯唐岩劉公 【 愨】 巳為右方伯矣謁之敘話云昨貴府一士夫令郎來見長揖不行跪禮余問姓誰公曰不必言其人又曰貴府申文云鄉宦槩不作里長予批曰此載何令甲公江右萬安人宦族世家其言論如此豈萬安士大夫未嘗不編里長耶

  一百二十

羅念庵先生 【 洪先】 嘉靖己丑鼎甲父循登進士官副使母有賢行在任與同寅閫人宴集布衣荊簪介於珠翠文綺之間或勸之加餙曰朴素乃吾性爾 先生父宦游見一寺停棺七具捐俸金命僧瘞之巳而產先生自號念庵言一念之善也大魁天下人亦以為陰德云

  一百二十一

余入桐邑偶邑幕到任有一二甲科仕宦以金花二幣賀之侍御錢君廵廣西而邑幕廣西人也幕具帖治席敢於邀侍御君此二事恐是宇宙間恠事

  一百二十二

湖郡守萬公不知用何術凡富民之家設宴欵仕宦公悉知之間召富民曰汝請某鄉宦飲將以恐喝細民耶民惶懼求免責一日命二富民修學宮工畢勒碑富民懇仕宦求鐫姓名於碑陰公召而詰之曰太守命汝修學宮汝應命分也柰何欲令姓名同太守勒於一石耶杖而遣之

  一百二十三

吾桐自宣德四年析崇德而縣此周文襄所經畫也聞令初選者牛姓名用和上覽之曰生民之父母何以姓牛 御筆改牛字為生字此不知果否然事在 祖宗朝不以令卑官而弗加念况縣當首創理或然也

  一百二十四

弟子群集侍唐先生先生曰人生世間做的事要做帶得棺材裡去的方好弟子驚問曰何物也先生曰棺材元帶不得物件來只盖棺後人人說箇好此便是帶得去的也 一日里中人互爭者來訴于先生說那人種種不是又說自巳許多是處言罷先生問曰你說那人不是信然矣說自家許多是果一毫不說謊否人有良心斯人默然而退 又曰乞丐不同有有學問的有沒學問的弟子請問何故先生曰乞丐討不得東西飯食退而自怨自責莫不是我口氣硬又不看得主人顏色討之非其時或少至再至三所以求討不耒這等便是有學問的乞丐若求討不得退後便呪罵主人一些不說自巳不是這便是沒學問的先生斯言借賤以喻貴有痛省後學之意 天下不明之事賢者不能脫然凡居官被黜退或外補或降調准定駕一詞說某人恠我所以處我至如科道陞轉僉憲知府此亦不見得 朝廷屈我也要尋一箇對頭餙罪自巳不是處全然不加講求此即唐夫子所云沒學問的乞丐也 先生一日嘆曰天下從此亂矣門人問曰何徵先生曰只看為善的人往往不得利便是

  百二十五

不但先聖先賢格言後人當念當守即鄉黨先達老人說話日月愈久則愈有徵驗吾湖閔莊懿公戒子孫置田不得過五百畝茅南溪先生嘗曰凡做人家完官秋糧若及五百石這便是豪惡人家了其言有深味可玩

  百二十六

學通天地人謂之儒宋周程張朱先生始不負於儒之稱孔子教子夏曰毋為小人儒這小人不是尋常人只為利名念頭割不斷些始皇坑儒這儒也不是汎汎讀書之人當時有一等非先主之道毀朝廷之政自為高論以驚世者故坑之今秀士醫卜濫戴儒冠動自稱曰貧儒寒儒其鄙人曰腐儒迂儒俗儒此等儒正始皇之所不屑坑者何以儒為

  百二十七

排難觧紛地方里閈一羙事然不易言非公其心愛憎不作絜其守賄賂不通平其事是非不者不足以語此余自四十歲以前鮮見地方處事之人有之則人或懇求而後應者不三十年而以處事為家不求而出者紛紛矣然卻為郡邑諸公輕聽人言詞訟任人和息所以此輩獲利又不十年不意我輩讀書人亦甘心去學處事廉恥掃地大可惜也

  百二十八

里中許世英予方讀書古山時常携果見訪坐間諄諄告我曰先生他日及第慎勿受人田產寄在戶上予問何故曰難道不得些利必有一日他家欠了官錢糧府縣比追掛先生姓名出來此時多少醜看

  百二十九

距家五里許有顏姓老人年八十七歲少讀書亦頗能詩每出市必經予門予留酌老人告我曰大人難得昆玉五人俱全不必拘殽饌豊儉湏兄弟時常聚首一酌莫錯過好光景也其言甚有可采

  百三十

士大夫居官常要思量此官今日要回就回明日要回就回得方好往往見尊官大吏一聞罷職茫然自失哭泣嗟咨繼之可咲可咲然一官特小者爾至於未死時也要常想這死不是極苦極大事要曉得是吾身上一件少不得的事其間也有樂處一日兒女親沈憲副卒余移書其叔曰唯天為大視一家一人之死如千山萬山墮一黃葉山靈竟不知也不須甚苦這話可與知者道

  百三十一

宋人有園丁種菜菜被人盜去者主人詰園丁園丁曰自巳固要喫也須著把些與他人喫主人默然曰也說得是

  百三十二

人才不以多寡為盛衰取中才十人不如取傑士一人今之郡邑當督學按臨誤認人眾為盛動稱作飬人才懇督學多取至併其不才者而進之都是只管目前學問若想著這不才的他日究竟如何自然不輕進了然予少時所見不過郡邑曾取首名或督學見遺故復懇收之未至於私請也其後則為鄉縉紳請矣又其後則為富室請矣難言哉

  百三十三

趙心堂南刑書為廵撫時余遣家丁同沈三石家丁候之於宅心堂冠帶出見家人送近地僧舍安置巳而作書荅禮家人告辭心堂仍冠帶出親授書致謝予詰家丁趙爺或有客至乘便冠帶乎家丁曰此時俱無客心堂可謂以禮自處以禮處人者矣敬其主以及其僕豈人所易能哉

  百三十四

長興丁靜吾少參為諸生時曾有延不佞為師之意不果越二十餘年予與靜吾俱官二司一日范廵按繼川臨湖予人同謁之坐於客廳靜吾不肯並坐予強之靜吾曰先年雖不及師先生然此念巳發今日何可並坐公有家教子元薦亦登甲科

  百三十五

烏程令袁公 【 光宇】 常熟人在任五載屡值水旱災錢糧屡虧正額停俸方開復停公不介意終其官自不差一皂快下鄉烏程人陰受其大賜不知也操履廉絜無赫赫聲其初任也不佞謁之會袁病不相值巳而半載許彼此不相識一日公以公事下鄉至南潯先作一書致殷勤想慕之意約次日下顧詰朝天方明予未及梳洗家人報公巳入門矣公能輕身以先於沉淪之仕宦殆不拘時套者乎

  百三十六

不佞讀宋史將日昃意欲飲酒數行適讀至秦檜張俊万侯卨諸人殺岳武穆事心傷淚墮不樂而罷飲次日又讀至史彌遠殺韓匕冑於玉津園其首傳畀金人彌遠因是邪人然殺匕冑以舒神人之共憤宇宙間一大快也不覺呼酒飲二大觥

  百三十七

距鎮五里許鈕君明者少貧壯能自立慷慨有大度起家萬餘金雖不事詩書然出言有序處事近理親友鄉黨有難能不惜勞費以觧紛且不伐功不佞相與四十年未嘗見其誇言傲氣惰貌憂容也年八十餘人無老少咸稱雪舟翁地方倚以為重云

  百三十八

自古及今忠臣義士得天地山川至清至粹之氣貪夫奸臣稟天地山川至濁至戾之氣孔子所謂上智下愚不移也伯夷叔齊不食周粟甘餓死首陽上聖上智之品賈似道當襄樊圍急猶起半閒堂於葛嶺與群妾踞地鬪蟋蟀逮貶循州固是囊橐有備然妾婢尚帶数十人鄭虎臣殺之於木棉庵悉被屏逐非天下下愚而何

  百三十九

友人業尚書師事練川湯先生 【 日新】 先生曰汝等凡作舉業文字不可汎汎把與朋友看其不知文字者不但不能攻其過且加贊羙一番非徒無益而反有損我平生文字只把與呂宇崗 【 穆】 卜岐山 【 鎬】 看見餘人不多見也

  百四十

近日秀才不惟才高氣傲才不高者亦氣傲小試不利便罵督學塲屋不中便罵試官全不反巳進脩余嘗教子侄曰學問無窮唐荊川瞿昆湖兩先生二十餘歲就中會元假饒己丑甲辰二先生不第回來二先生亦必更求進難道面壁不復讀書凡人自道高妙者總是沒見識虗巳下人尊師取友便是人家賢子弟

  百四十一

吉安太守周公 【 之屏】 號鶴皋湖廣湘潭人嘉靖己未進士重厚古雅舉動端凝事有成法可守各属令不怒而畏如嚴師也以公事下省未嘗遣牌余淦舘舍在隔江一日偵人報公駐余命衙內治菜五盤酒一壺候之公怡然相敘不以為薄予曰此非老先生晚生何敢作這主人巳而會造黃冊同年張九山謂予曰周太尊曾言造冊事甚妙甚簡我行矣試請教焉得教遵而行之洗凈俗套不月不靡財而冊稿告成此可與知者道爾

  百四十二

宋方臘淳安人有漆園苦造作局屢酷取遂聚游手之徒以誅朱勔為名旬日眾至數萬人遂陷建德婺歙衢杭等州吾桐每歲修上司官船多委之丞簿典史其酷取合用舟念船等料害人甚大而船以內家火一切責備管修之官上司不曾議有公價即議亦不及半不知何意一年織造中貴官船亦吾桐認修可笑父母官不肯申呈中貴衙門一申呈他極千極萬錢糧要造金船力亦可辦何憚而坐視民艱漠然不顧也

  百四十三

莫儔黃朴賈安宅吳興人俱狀元及第金人立張邦昌為楚帝宣贊舍人吳革死之莫儔與范瓊等欣然自以為佐命功非端人矣 【 賈字居仁年二十一魁天下以舊學為給事中封駁文柄皆得成材歷官戶部侍郎】

  百四十四

吾湖萬曆間仕宦享上壽者二人副憲茅公 【 坤】 嘉靖甲午舉人戊戌進士至萬曆辛丑冬九十而逝副憲孫公 【 銓】 嘉靖丁酉舉人戊戌進士至萬曆壬寅九十尚強徤茅濶大不拘細節孫謹飭動有成法材品不同其享天年一也

  百四十五

密印寺僧責以通詩書識世故者甚少大都勤儉守家是其所長而學為詞狀恃老害人處同居之僧不少含忍玷辱山門則五十年來自惠鏜始萬曆辛丑之冬臥火櫃中火自下起四傍皆焚鏜身受慘毒越二日而死天道無心此舉若有擇焉奇矣哉

  百四十六

嘉興知府王貽德廣西人在官秋毫無取亦不以地方財結交上官時各邑有三大貪令皆公所劈斷劣處其趙清獻之後身乎 通判張廷相江右人癸未進士以部官謫任聞其清廉平恕頗超流俗管織染歲例可二三千金全卻者唯公一人

  百四十七

士君子居下位其上官相知與否想是命中帶來勉強不得桐令蔡公 【 時鼎】 治行儘是卓□乃李公賢太守也獨不以蔡為賢兵部尚書胡公 【 宗憲】 初令餘姚此公量大善飲與六邑諸令謁太守胡多飲酣時太守不以為嫌語六邑曰若輩雖不飲卻不及胡也詎不可謂命乎

  百四十八

榷稅中貴分督諸省唯吾浙所差馴謹於民不甚擾則司禮孫公與有力焉所可惜者郡邑諸公太是避事應稅物件只憑中貴跟隨人主張其最細者如民間臥床草薦兒童作戲鬼臉亦在稅中鄙瑣極矣宋仁宗朝農器得以免稅到今仍之

  百四十九

宋仁宗朝大內災宮室略盡比早上御拱宸門樓百官皆拜樓下呂夷簡為相獨立不動上使人問故對曰宮庭有變群臣願一望天顏上為舉簾俯檻見之夷簡始拜此舉確有大臣風度 孫公愽平人事太宗真仁三朝位至翰林學士永興軍朱能上言得天書真宗躬拜迎入宮公時知河陽上疏切諫以為天且無言安得有書得來唯自於朱能崇信只聞於陛下其質直如此賴上優容頃之能果敗 仁宗朝歐陽公 【 脩】 余公 【 靖】 范公 【 仲淹】 尹公 【 洙】 相繼抗疏論列大臣蒙貶天下賢士大夫相與惜其去號為四賢 歐陽文忠公宦轍所至民便既去民思如楊青南京皆大郡公至三五日間事巳十减五六一月後官府如僧舍或問公為政寬簡而事不弛廢者何也公曰以縱為寬以略為簡則弛廢而民受其弊吾所謂寬者不為苛急耳所謂簡者不為繁碎耳識者以為知言 富鄭公請老家居三上章皆云天子無職事唯辨君子小人而進退之此天子之職也此言可為萬世告君之法 歐陽公不容於時執政賈昌朝陳執中亦惡公欲因其甥女張氏事深治之令蘇安世鞠獄不成蘇云不如鍜鍊就仍乞不錄問內官王昭明為監勘官正色曰上令某監勘正欲盡公道爾鍜鍊何等語也公遂得脫昭明之賢於士大夫也遠矣 公權知貢舉是時進士為文以詭異相高號太學體文體大壞公患之所取率以詞義近古為貴諸以險恠名者黜去殆盡榜出怨議紛然久之乃服而文章始有復古之漸

  百五十

王陽明先生弘治十七年以刑部主事主山東鄉試人言一部試錄俱出先生手筆前序文古簡絕與近年體格不同五策余少嘗誦讀久而失其本榜首穆孔暉人品端方官至太常卿贈侍郎謚文簡

  百五十一

不佞訪巽洲沈先生先生著白巾問曰何制荅曰家侄女適某者病故且無子應有大功服先生時巳八旬其不忽卑幼之喪如此

  百五十二

中書令趙公 【 普】 際時行志事有不當上意反覆奏之不巳太祖欲使符彥卿典兵普以為不可宣巳出普復懷之入奏上曰卿苦疑彥卿何也朕待彥卿最厚彥卿能負朕耶普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上默然太祖之寬仁普之切直三代以後罕得也 曹彬歷典兵政未嘗妄殺一人初克成都有獲婦女者彬悉閉於一第竅以通食事罷咸訪其親以還之無者備禮以嫁之師還唯載圖書無銖金寸餙之附將而儒者古今罕及宜其子孫之貴盛也彼曹翰好殺沒夫三十年子孫有行乞道上者天道詎不昭然 竇儀兄弟五人儀居長家法嚴整弟儼等官既通顯與兄譚時多侍立儀有才望太祖属意用之一日召儀語及趙普所為多不法儀盛言普開國元勳公忠亮直亳無忌意儼為學士被召入至屏樹間不出中使促之不應盖知太祖燕服也待上袍笏然後趨出偁質直方正為晉府記室時每諸王宗室宴集賈琰必怡聲下氣褒讚捷給偁此之曰賈氏子何巧言令色之甚晉王怒巳而登極思偁賢自樞密直學士拜參政且告偁曰以卿嘗面叱賈琰故置卿左右欲聞直言也 呂文穆公 【 蒙正】 子從簡應奏補舊制宰相子起家即為水部員外郎公辭於上曰從簡始離襁褓一物不知膺此寵命恐罹陰譴上允之止授六品京官遂為制辭尊居卑綽有古人風度 公夾袋中有冊子每四方人謁見必問有何人才客去悉分門疏記國用文武臣取之袋中而足焉呂正惠公端以蔭補官至相真宗大不可及者三事保安軍奏獲李繼遷母萊公議欲殺之端奏曰陛下今日殺繼遷母繼遷可擒乎此徒樹怨益堅其叛心耳宜置延州善飬視之上拊髀稱善 太宗大漸李太后欲立潞王元佐既崩使宣政使王繼恩召端端知有變鎖繼恩於閣內使人守之而入太后曰宮車巳宴駕立嗣以長順也何如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誰敢違命遂迎太子立之 真宗既即位垂簾引見群臣端於殿下平立不拜請捲簾上殿審視然後降階率群臣拜呼萬歲 錢若水為同州推官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訟於州命錄事鞠之錄事嘗貸錢於富民不遂劾富民父子數人殺奴棄水中富民不勝榜楚誣伏若水疑之留旬餘訪得女奴召奴父母認之父母泣曰是也乃釋富民罪知州曰推官之賜也欲奏論其功若水固辭曰朝廷若以此為若水功當置錄事於何地耶知州愈嘆服太宗聞之驟加褒擢二年為樞密副使 李文靖公 【 沆】 真宗初即位公為相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奏之時王旦參大政以為不足煩上聽公曰人主少年長使知四方艱難不然不留意聲色狗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參政他日之憂也巳而文靖之言果驗乃嘆曰李文靖真聖人也 帝問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進喜事之人此最為先帝問其人曰如梅詢曾致堯等是也帝深然之 帝又問公曰人皆有密啟而卿獨無何也對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則公言之何用密啟人臣有密啟者非讒即佞臣嘗惡之敢効尤乎 寇萊公始與丁晉公善屡以丁之才薦於公而終不用一日寇謂公曰比屡言丁之才而相公不用豈其才不足用耶公曰如斯人者可使之在人上乎萊公曰如謂者相公終能抑之使在人下乎公嘆曰他日後悔當思吾言也晚年與寇交相傾奪卒有海康之行始服文靖之識 家人勸治居第未嘗荅弟維語次及之公曰身食厚祿時有橫賜計橐裝力可治第但念內典以此世界為缺陷安得圓滿如意自求稱足巢林一枝聊自足爾安事豊屋哉劉元城論本朝名相最得大臣體者唯公一人 王文正公旦屡於上前稱寇萊公之善而萊公數詆文正之非誠哉休休有容之大臣也他如處趙德明求粟蝗死不隨眾稱賀宮禁火災賴以减死者百輩張師旦及門則深惜之大都厚德長者惜乎晚節不兢受珠買妾不免為聲色所移爾

  百五十三

天下無事公卿之言輕於鴻毛天下有事匹夫之言重於泰山蘇子之言也今天下承平無事余所深慨者則謂何止公卿之言輕於鴻毛雖

主上之言亦輕於鴻毛矣何也如吾鎮初設府判專為塩盜也既而加銜同知又

欽給關防文憑註以住劄烏鎮地方何等嚴重而當時部覆且云上司不許差委守廵道不時廵察萬曆二年間奉

聖旨是矣今同知不署州署邑則終年累月居郡城衙舍不赴地方盜賊任其縱橫塩販任其出入何人管著又何曾見上司問來是 朝廷不為地方設官為本府備差備委而設此官矣若把 旨意為重必不倒闒至此故愚臣謂 主上之言亦輕於鴻毛非 主上之言果輕盖諸臣之輕 主上也可為太息流涕

  百五十四

友人同胞兄弟不睦弟余同年友也一日兄招余飯不邀弟遣童子固請余余語之曰上覆大相公不請二相公我不好來得童子去道竟廢邀而罷想其兄覺悟也又一日訪其弟訊曰向來與令兄和氣浹洽否荅曰這幾時不通往來倒好余正色諫曰兄誤矣凡弟兄不睦畢竟為弟者罪過居多即無過古人更有許多宛轉求和工夫若自以為是兄讀聖賢書何用年友默然不以余言為罪卒兄弟相好如初所以君子貴朋友麗澤也

  百五十五

今人但見人多過便罵不是人等之為禽獸吾師唐先生不然一日論及潘天泉 【 仲驂】

先生曰彼有善根可取又論及豊南禺 【 坊】 先生曰豊特帶些炱氣不是極惡余有一同年某真是惡請問狀先生曰不須指数只夜臥一節家人自十二歲以上俱拶兩手或用枷鈕無輕放者一夕大盜入其室見而駭之問主人何在童子口指其臥處用亂鎗殺死去亦不刼其財也荀子但不當云堯舜偽也其云桀紂性也恐是確論然究竟紂之惡尤甚於桀武王懸太白旗斬其首以洩天地神人之忿正是聖人作用蘇子曰武王非聖人盖從子謂武未盡善上發揮是文章家駭人語非通論也

  百五十六

歸安李某號觀稼鄉飲賓縣令戚南玄公偶以小嫌得罪於一上官觀稼翁多方為觧且有所費然秘其事終不令戚知也久之戚擢諫垣去始及聞嘆曰吾在此老包涵中矣嗟乎今之富家巨室能包涵父母而不令其知者幾何人哉

  百五十七

前輩汲引後學致書游揚大都不令人知余僉憲南閩時徐文貞公尚在與都御火龐公 【 尚鵬】 書薦不佞不令不佞知也龐一日言及始知之巳而轉江右少參潘公 【 季馴】 亦與陳廵按守軒書薦不佞亦不令不佞知也嗟乎較之索謝發書與計較謝儀之凉薄者其賢不肖豈不徑庭矣哉

  百五十八

宋朝諸公在史舘者其人雖未必皆賢然畏清議扶公道者儘多如王安石王欽若丁謂章惇蔡確輩實錄瑜瑕不掩庶幾太史公家法也 本朝人傑如王陽明先生聞實錄有言曰守仁性警敏善機械能以學術自文此三言者或出忌者之筆恐宋人未必肯下也豈古今人果終不相及哉

  百五十九

陽明先擒宸濠其初為諸宦立所掩既□世廟登極首揆楊新都與王晉溪相讐晉溪至下獄謫戍而陽明故晉漢所拔者故訛言萬端謂南昌之破教人搶掠甚於盜賊及修世廟實錄執筆者新都副之者董中峯董故不喜王且迎新都意極其剪斥後徐存齋鄭端簡薛方山諸公皆履其地得其詳事乃大白伯安復封爵董之說遂大詘

  又一百五十九

添設少府劉公 【 治】 鄱陽人居鎮署延予友顏生訓其子顏生居數日公每見必懇行責生遅遅有待也一日公子背書少熟顏生呵之要打一書童遂背起公子一書童扯其兩足一書童送竹笓于顏生責訖公子長揖曰謝先生教至下午掌家開宴生問曰有何客至對曰相公今早責五叔故謝相公劉公世家有家法其尊師重傅嚴課其子固如此

  一百六十

因談彼短我亦有短靡恃已長人各有長可作座右銘